今日主题：ECHO×ヒビカセ
作者： @少女补完计划 


“我知道你是个骗子。”

我爬上他的膝盖，顶着他的鼻头：“我曾一度认为世界崩坏得无可救药，人类就是可悲的群居动物，表征之一是我们深入髓间的排他性。他们排斥我，可他们又爱我，深沉灰暗的爱，深切地盼望把我洗净成与他们一样的存在。于是他们坚称：你是惹动神灵，因而祸患上难以治愈的疾病。后来我在每一个荒诞的夜长梦多里听见那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如何被父母塞进去往医院的黄包车，她如何捶打车窗，她的泪水如何簌簌落下，我拼命地将梦呓挤出牙缝：我没病。所有的声响仿佛来自外太空，是数年前活过的星子，而今耀熠在我漆黑的梦魇里，银灰色的光芒。”
“我从小能听见声音的颜色，可惜耳朵是个全色盲，只听得出黑白灰。这叫联觉，对不对？仅仅是脑构造与正常人不同，压根儿不是什么疾病。我没病，在这个科技闭塞的破镇子，只有我和你这么笃定地相信。”

“我不曾明白你为何向我的父母答应接诊我。”

“我在心里为你找了无数遍理由。最初的最初你将真相告诉他们，我便心甘情愿地相信你是善的。可是他们听不进去，迟疑着，支支吾吾，口腔里吐出不能成文的声音，是床底下积灰的颜色，以为是你治不了我，或者不愿治我。在那一瞬间我参透了他们的无可救药。”

“而你也迟疑了。”

“为什么？”

“我情愿相信你捉住了他们的无助彷徨，为此你制造一个苍白的谎言，与我玩起荒谬的角色扮演游戏，为了让冥顽不化的上一辈们安心。与此同时，与此同时，你恬不知耻地收取长期治疗的重金，享受我父母散播开的你的盛名。”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慕名来就诊的人逐步多了起来，可我们依旧耗费大把大把的时间，在狭小的诊室里交流形形色色的声音，和它们的黑白灰。一切将声音与色彩联系起来、被人避之不及的言辞，被你一笔一画地记下来。你的表面功夫做得到为，甚至让我忘记你不过是个骗子。”

“我告诉自己：你看，医生是在乎你的。”

“这该死的爱恋。”

“我未曾向你坦白过的，今天我要坦白开来。我不曾告诉过你我那色盲到一塌糊涂的耳朵某天忽然开窍，仿佛能窥得一切绚丽缤纷。那是我想象着你对我说：我爱你。小小的概率在耳道里激起跌宕回声，炸裂开来，是我未曾听见过的五光十色。”

“这爱恋来得不奇怪吧？小姑娘们总是能将形形色色的情愫曲解为恋情，感恩也好，仰慕也好…你是这个破镇子上唯一能理解我的人了——！这是于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了。欺骗算什么，欺骗算什么呢。人们总是真诚得可怕，毫不遮掩对我的排斥。”

“可我又知道欺谎确确实实是不对的。”

“从前我以为是因为能听见黑白灰，让我看见世界黯淡的一面——或许绚丽一点便不会被看作不吉利的征兆了。”

“后来我提出疑问：是否世界只有黑白灰让我聆听？”

“是否世界只有黑白灰让我聆听？”